今鱼

終有一日我們會重逢
倘若我們一同被人夢見

【硯俏】如河

风吹池皱,雨后新荷,檐下软泥微湿。晨时下过一场雨,砚寒清起身推窗去看,远山黛色氤氲。

园子里栽种的果蔬,遭这场绵绵夏雨洗濯,更显娇俏靓丽。他如往常般在菜园里转了一圈,又取来竹篮,细细选材。

早膳清简,两碗白粥,清炒时蔬。

砚寒清回到房内去唤俏如来,门扉方启,目光所及之处便见一瀑白雪,素洁的衣,霜成的发。

俏如来似是初醒,听闻身后开门的声响,偏过头望他,双目微阖,撑身半起。

“该起了。”

砚寒清道,而后再自然不过地行至床沿,躬身坐下。

俏如来应声,背对着他整理睡乱的发。

——倒像是难得地害羞了。砚寒清的目光落在俏如来颈侧的红印,忍不住伸手去拨了一拨墨家前任钜子的长发。

“嗯?”俏如来明显是会错意,只当砚寒清是在无声地催促。他又侧过身去,将木梳放在对方手中,问道,“砚寒清,你这是表现出为我梳头发的兴趣吗?”

“你只是想让我代劳吧。”

“哈,诚如你所言。那么,请。”

砚寒清执梳,另只手去握住被主人散在肩上的雪发,一梳及尾。柔软的发丝宛若一条流淌的河,在砚寒清的掌心静静流下,莫名让他心生欢喜。

他想起那一年的海境初遇,他窥见俏如来的才智,俏如来亦察觉他隐埋的不凡。

正所谓,近者相鸣。

砚寒清知晓俏如来背负钜子之任,熟识十数年,除去海境相处的那段日子,竟只有些零零散散的片段,聚少离多。

记不清从何时起,俏如来开始给他寄信,往往是只言词组的问候,偶有提及身边之事。俏如来说得云淡风轻,砚寒清看信心情更是沉重。怎会猜不到呢,动乱、战火、苦难,越是危险所在,越是他应该出现的地方。

再后来,砚寒清珍重地在回信里附上一枚鱼鳞。

俏如来可能收到信了,也可能没收到,这一回,砚寒清足足等了十个月。

“砚仔,送礼也要看时候。差一点,你的信就要被别人捡走了。”

是差点丢失在战争之中了吧。

砚寒清去抚他脸上未消的伤疤,不再年轻的钜子微微一笑,握住了他的手。

止戈流不再只能血承,墨家重归黑暗,俏如来如期退下钜子之位,砚寒清与他定居在海境附近。

俏如来问:“你们鱼离开水,真的不会窒息而死?”

砚寒清道:“你们人进了海境,真的不会窒息而死?”

当有两全之法,不负如来不负清。

一过三年,退休的墨家前任钜子学会了赖床,卸任的海境前试吃官开始种菜,他们养的鱼在水塘里悠然吃食。一辈子,好像也不是那么长。

岁月如河,静默无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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